在位于吉木乃县的一个史前洞穴,考古工作者发现5000多年前的小麦和黍(黄米)。前者来自西亚,后者来自中国华北。黍麦相逢让学者推测,5000多年前,古西域曾有一条东西方文化交流的“草原通道”。
吉木乃通天洞遗址是新疆第一处有明确地层的旧石器时代遗址,它的发掘不仅激活了新疆旧石器时代考古,也是中国旧石器考古的重大发现,2017年获评“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”。这个项目的领队就是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馆员于建军。
吉木乃通天洞遗址。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提供
今年52岁的于建军毕业于西北大学,他说自己真正爱上考古是在大四实习时。“在河南三门峡渑池班村遗址,见到许多不同领域的专家,他们能从平淡无奇的现象中分析出许多有意思的东西,让我大开眼界。”
大学毕业后,于建军的第一站来到哈密。他从最基层的文物保护做起,跑遍哈密,后来担任了哈密市文物局副局长。但他发现自己最爱的还是考古现场,2009年,他被调入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。
在地域广袤的新疆大地考古,想像中的远方与诗意其实充满了不为人知的艰辛。2009年,国家进行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,于建军和同事在阿勒泰的山里呆了一个多月,一日两餐,都是矿泉水、榨菜和干馕。 艰苦的野外生活,让于建军的左眼出现了黄斑水肿。有天晚上,他突然发现身边的一个同事成了3个影。跑到阿勒泰地区医院,打了4天针,于建军放心不下未完成的田野调查,又跑回到富蕴县。刚回来,眼睛又开始出血,他才“被迫”停下工作。2020年,于建军在吉木乃通天洞遗址发掘了5个多月,右眼又出现了同样的问题。现在,他的视力仍在恢复中。
当年在阿勒泰哈巴河县做文物普查时,于建军和同事像山羊一样漫山遍野跑,寻找古代岩画。“途经刀锋一样陡峭的山坡,马蜂叮在脖子上,我一动不敢动,一动就掉进悬崖了。”于建军笑着说。
考古发掘,并不是天天都有新发现,更多时候是日复一日的默默劳作,时间一长很容易引发情绪波动。于建军经常给年轻队员们做“心理按摩”:“你要这样想,每天的工作都会离新发现更近。”从2016年开始至今,通天洞遗址已经连续发掘了5年,“我从来没有审美疲劳。在考古发掘现场,每天都是新的。”于建军的眼里激情熠熠。
于建军在吉木乃通天洞遗址考古工地筛土。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提供
办公室里,他把笔记本电脑垫得老高,平时站着打字,因为他的腰椎出了状况。于建军的办公室不大,到处摆满了书,他喜欢买书,“考古是对古代社会的全面探索,我尽可能让自己的知识丰富一些。”
于建军兴趣广泛。桌上放着《欧洲漫画史》,他年轻时写过连环画脚本,也曾经是文学青年,考古所很多同事称他“诗人”。这些年,他没怎么写诗,忙里偷闲写过不少“考古手记”,发表在《大众考古》《文明》等知名期刊上,向大众普及历史和考古知识。“这些爱好让我保持了一种很好的状态,能够持续做学术研究。”于建军说。
今年,他的一本科普类作品将出版。另一本关于阿勒泰考古的作品《放牧金山》计划明年出版。
在他看来,“考古人也像牧人一样。牧人漫山遍野放牧牛羊,我们走遍新疆大地上,寻找历史深处的‘牛羊’。”
吉木乃通天洞遗址的发掘给了于建军“暮然回首”的惊喜,更让他有“衣带渐宽终不悔”的执著。他告诉记者:“通天洞遗址已经发掘了200多平方米,它不是单一的旧石器时代遗址,内涵远比我们想像的更丰富。要最大限度把这个遗址的历史文化内涵客观全面揭示出来,我可能要挖到退休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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